深情爸爸一生守護癱瘓妻

我們的主題曲《陪着你走》
「誰說，時間片刻變陳舊，全為我分秒亦停留；因我，身邊有你緊握我的手。」盧冠廷主唱的《陪着你走》歌曲觸動不少人心， 當中包括Anthony。此歌正是Anthony與妻子阿蚊的主題曲。他堅定地說︰「無論她的情況如何，我也會陪她走到最後一刻，歌詞道盡了我內心的千言萬語，所以結集網誌而出版的書也以此為名，這是我對她堅定不移的承諾。」Anthony說時不經意轉頭看了全身癱瘓的阿蚊一眼，雖然阿蚊有時會轉動眼珠、偶而哭泣，甚至會發出意思不明的聲音，但醫學上未證實出現以上動作是對外界有反應。不過，丈夫深信太太對外界有感知，不是「植物人」，那刻，卧床的阿蚊真的像瞪着眼睛與丈夫對望，無論她現在是否聽得懂，一切心領神會，盡在不言中。

擁有一副清純可人外表的阿蚊，性格樂天儼如開心果，與Anthony於2009年在關島舉行婚禮，翌年，28歲時誕下女兒諾霖。大家都以為掀起童話故事的序幕，一家三口子過着幸福美滿的生活之際，偏偏命運愛捉弄人。阿蚊28歲產子，懷孕期間幾乎連嘔吐不適也沒有，卻在生產時出現嚴重病患。在女兒霖霖誕生的一刻，幸福堡壘就倒塌下來，平凡甜蜜的故事變成黎家惡夢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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妻全身癱瘓曾考慮拔喉
阿蚊生產時出現妊娠高血壓，引爆她腦血管內一個小血泡。「生產期間，她曾說覺得很頭痛，但大家以為只是生育時的反應，沒有仔細了解，至出現明顯症狀時，已經錯過了黃金治療時間。」Anthony說時很平靜，他沒有怪責醫生，認為依據當時的情況，這是難以避免的。出事至今已四年，現在的Anthony表現平靜，不過，發生情況的當下，在短時間內，看着妻子由正常人，突然腦中風昏迷，變成了全身癱瘓，沒人可以接受得來。Anthony本來帶着喜悅迎接小生命的來臨，太太卻無故被推入鬼門關，那刻，他幾乎崩潰。可是，身為丈夫，身為爸爸，他不可倒下來，強迫自己振作，如常工作後到醫院探望愛妻、照顧幼女。阿蚊住院數個月，情況十分不穩定，先後進行過數次開腦手術，眼見妻子病情反覆，受盡折磨。「那種心如刀割的感覺，未嘗過不會明白，是真正感受心被撕裂的感覺，很痛。」Anthony說時間是醫治內心傷痛的良藥，但談及那段不堪回首的經歷，仍難免激動。眼眶載滿淚水，勉強不讓男兒淚灑下來：「我很遺憾，很後悔，為甚麼那時沒有堅持為她選擇剖腹生產？省了那點錢，卻換來這無法彌補的後果。」他知道自然分娩是阿蚊自己選擇的，意外是大家無法預計的，可是，他卻選擇將一切責任歸咎於自己，希望獨力承擔悲痛。

要在逆境中站起來，一點也不容易。阿蚊住院首一、兩個月曾數度陷入危險期，當時甚至曾考慮拔喉結束生命。「病情十分反覆，醫生說她有八成的腦細胞死亡，加上肺炎引起併發症，不斷抽搐，就連呼吸也要靠機器維持，心跳也幾乎停頓了，看見她痛苦掙扎，我只好聽從醫生建議，立下最痛苦的決定，說實在一點，由她中風開始，我已有這樣的心理準備了。」幸而，在準備拔喉的一刻，其中一位醫生表示阿蚊可能有一線生機，讓Anthony及時改變主意，決定再給彼此一個機會，給阿蚊一個看着女兒成長的機會。

劉華、張衛健送上鼓勵
太太中風初期是Anthony最艱難的日子，身心俱疲，可是，為了不讓家人擔心，他選擇不將情緒表露人前，轉以文字發洩，將與阿蚊的種種經歷，以及她患腦中風後的病況撰寫成網誌。不足一個月，網誌瀏覽人次已超過三十萬，就連劉德華、張衛健等藝人也留言鼓勵，張更主動聯絡Anthony，詢問要否幫忙，令他很感動。除了藝人伸出援手外，有心人處處皆是，很多人願意出錢出力，但對於金錢上的幫助，Anthony堅決拒絕好意。由太太出事至現在，他一直從事全職IT工作，不讓家庭失去經濟支柱。「自己負擔得起的事情，不想接受不必要的施予，但明星效應確實提供了很大的方便，例如需要搜集有關病情的資料時，總有有心人準備好並送來醫院，讓我省卻很多時間。」他娓娓道來。後來網誌文章結集成書，Anthony表示希望送給霖霖，讓她長大後知道自己剛出生時，一家人走過的路，爸爸當時的心情和感受，讓這本書與她一同成長。

四年間在家休養，期間不斷進出醫院，阿蚊的病情由起伏不定到穩定下來。現在阿蚊安住家中，Anthony可以安心上班，下班後會與她傾談生活中的新鮮事，阿蚊雖然沒有反應，但相信她是明白的。細心的Anthony有時還會為妻子按摩和梳洗，頭髮長了又會為她修剪，生活的細節看似瑣碎，但夫妻恩愛之情卻溢於言表。除了枕邊人的照顧外，親友的付出也很重要，尤其蚊媽媽搬到Anthony家中同住，貼身照顧女兒外，還得照顧孫女日常起居。「外母就像重回三十年前，像照顧小女兒般哄她，太太以前幾乎每晚睡不安寧，現在大有進步，有覺好瞓。」Anthony笑說，在旁的蚊媽媽也點頭和議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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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人中風一家發瘋
「一人中風，一家發瘋」。Anthony認為這是大部分中風病人的家庭寫照，最大的困難是財政支持， 幸好他堅持全職工作，加上阿蚊的傷殘津貼，家庭的經濟總算穩住了。其實，照顧癱瘓病人是長期戰鬥，故此Anthony想盡辦法讓家人可以輕鬆地照顧阿蚊。除了聘請家傭協助外，他一有空便去復康會等機構上課，以及請教很多醫生。現在他照顧妻子算是駕輕就熟，還忍不住自誇其吸痰技術媲美專業醫護。硬件設備方面，Anthony亦費了不少心思，為太太度身訂造病床外，還有吊臂，方便替阿蚊更衣時用，連霖霖也懂得操作，她隨即拿起控制器示範。只有4歲的她，似乎一切都很明白，想到有話對媽媽說，會跳到床上和她耳語；媽媽像感動哭了，她會輕聲說：「媽咪唔好喊！」而阿蚊對女兒的反應也特別強烈，當霖霖偶然不聽話，受到父親責備時，阿蚊會連叫幾聲，像示意別責罰霖霖，女兒對母親的關顧；母親對女兒的愛護，沒有因為身體活動障礙而受阻。

走到今天，Anthony自言算是成功了。「除了阿蚊成功留家休養，能夠與女兒一起成長外，更重要是目前可以一直輕鬆地照顧阿蚊。」他摸摸阿蚊的頭說。他坦言從照顧太太之中學到很多：「面對絕望，要挑戰的不是一切回復原狀，要的是不要輸掉一切。沒有人可以保證，你勇於面對便一定可以成功，現在阿蚊可以留下來，讓霖霖得到關懷媽媽的機會，也讓阿蚊有機會見證女兒成長，已經很足夠了。」在絕望之中找到生機，讓一家人暫時遠離夢魘，前路縱然難以預測，當下每分每秒更彌足珍貴。

後記：「執子之手，與子偕老」
一句承諾說着簡單，要做得到絕不容易。事非經過不知難，很多事情，看似是理所當然，但只消一瞬間，可能已物是人非。很多困難，只有身處其中才明白當中的委屈與難處。無論疾病、苦難亦不離不棄，那是難得的一分愛。更難得的是小霖霖很懂事，接棒媽媽昔日的角色，成為家中的開心果，雖然躺在病床上的媽媽動彈不得，但霖霖畫了畫會拿給媽媽看，媽媽無法說話，只能流淚回應，她便伸出小手為媽媽抹眼淚。「諾霖」這個名字，據Anthony說，是對太太和女兒的承諾，是三人行的印記，以後阿蚊不愁寂寞了，人生路上，陪着她走的不只Anthony，還有他們可愛的小女兒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