正生學生變導師 脫胎換骨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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江湖之腥風血雨,毒海之迷幻迷離。好像在讀一本緊張刺激的小說。王泳輝經歷過這一切。回首前十九年的人生,是一本小說。但他說,更精采的人生是十九歲之後。他曾經熟悉江湖的一切,曾經把人打成重傷,曾經沉迷毒海,曾經與死亡擦身而過。十九歲前,披頭長髮,因為要與人不同。十九歲後,剃光頭髮,因為要立心改變。他終於學會了一件事:江湖以外,原來真的有另外一個世界。

九歲加入黑社會
從長洲乘街渡來到位於大嶼山芝麻灣的正生書院。夏日炎炎,王Sir王泳輝正帶領着正生書院的學生跑步。揮汗如雨,卻揮不走所有的歧路和改變帶來的回憶。王泳輝生於1980年,在西環木屋區長大,是家中大仔,有一妹一弟,家境正常。九歲讀本區一間名牌小學三年級時,因用可樂樽打鄰班同學,被趕出校。「我當時還一心諗住留校,拿了從媽媽手上辛苦得到的五百元,報讀學校的電腦班,我求校長不要趕我出校,但我好記得,校長即時俾番啲錢我,跟我講:『我要你走,你唔走,你細妹都唔使旨意入到嚟讀!』我回應:『好,我走,但你記住俾我細妹同細佬讀喎!』」王泳輝結果插班到灣仔一間專收新移民的學校,那間小學的草叢裏埋藏着不少木棍和水喉通,同學隨時準備「開片」。「九歲,我加入了黑社會。唔係有人踢我入,係我自己入,因為有個同我好老死嘅同學,佢俾人蝦得好慘,第二日竟然好威風,佢搵咗個大佬嚟打人,響學校門口接佢,我覺得呢個世界,保護自己, 係咁架啦!我就跟咗同學個大佬,加入黑社會,順便掂埋毒品。」九歲的他想改變,結果如願以償,只不過變得更壞。

十九歲加入正生書院
他說自己那時性格暴躁,吸食白粉後變本加厲。「有次跟朋友準備睇戲,一架客貨車衝紅燈,幾乎將我撞倒,我哋三個人,即刻拖咗個南亞裔司機落嚟打佢一身,點知佢好強壯,打極佢都有能力起番身,我就響報紙檔拎起張摺櫈,打咗佢好多下,佢企番起身,我把摺櫈反轉,用骨位打咗佢十零下,佢至企唔番起身。我逃跑時當場被警察捉住,對方昏迷咗四日,縫咗三十幾針。我無得保釋,因為警方驚佢隨時死。我申請保釋時,裁判官話,你睇吓被害人張相,我睇完呆咗,對方傷得好嚴重,我好內疚,到咗今日,我都好內疚。」王泳輝被判社會服務令,最後因吸毒完成不了,輾轉被送到短期戒毒中心,並遇到一個從正生書院畢業的職員,內心非常震撼。「我從未見一個同我背景一樣的人,係咁正面。我從來唔知,原來我都有機會變得好好。我好似走進另一個世界:原來人可以咁美麗。我好想試吓改變!」為了證明自己的決心,他把自己的一頭長髮剪短了,理成了一個「陸軍裝」,走進正生書院。

一件小事震撼心靈
事後回想,王泳輝認為,令他改變的,不是大道理,而是一些小事。「有一次,我同校長參加分享會,經過旺角,有人派傳單。我很怕接傳單,他們夾硬塞進俾你,以前總會撩起我的無名怒火,我會一手推開他,再不罷休,甚至會打人。現在我不能打人,我應該點做呢?」他靈機一觸,悄然躲在校長背後,看校長將會怎麼做,只見陳兆焯校長微笑着說:「不用了。」他感到很震撼,竟然如此簡單,可以用這種方式對待別人。

王泳輝說,人的改變,總是一點一滴。「老師每一個動作,都在體現一種價值觀,都在影響別人。我們強調要在生活裏感受這一切。」問王泳輝在正生書院的具體工作,他答:「我主要工作,就是跟同學生活在一起,其次才是教拍片、教野戰、教中國茶道。」這三樣東西好像每樣都不同,但他說其實這些都能讓人學到注意細節,令人變得「纖細」。「即使是野戰、打擂台,最需要的也不是力氣,而是『纖細』,我會讓學生拍學校新聞片,拍一些生活點滴,在每月的家長日播放,最近我們播放的專輯是學生參加散打比賽,個個打到鼻腫面青。我們的信息是,以前是打架,現在是站在台上按照規則擊敗對手,是攞分,不是攞命。」王泳輝任職正生書院導師六年後,與太太結婚,結婚地點是正生,證婚人是校長,而負責攝錄婚禮是正生學生。王泳輝在正生經歷很多,他亦希望自己能見證學生的轉變,說將來會把學生的影片剪輯成電影,甚至希望參加影展,讓更多人知道他們重獲新生的故事。

撰文:張帝莊
攝影:謝民光